他有時會想起他。

卡馬爾說不清他的朋友到底有多少個;或說,他不確定朋友的定義到底為何。在酒吧起鬨要他喝掉那盤shot的常客算朋友嗎?他們從來沒有談及過彼此的生活,但在酒精的影響下,他們有時會勾肩搭背地向酒保吆喝再來下一輪。

老是在巷口遇見吞雲吐霧的那些人算嗎?他們有時會互相分享香菸彷彿嚐試冰淇淋的新口味,大方地出借自己精挑細選的防風打火機,看著吐出的灰色纏繞擁抱直升上本來清澈的蒼穹。

在研究機構裡擦身而過的同事算嗎?他們冷靜地討論著來自半深海帶新發現的魚種,在午餐時間聚集成一圈一圈的團體,像是一群有各自歸屬的魚兒群聚起來以對抗外來的掠食者。卡馬爾從來都沒有加入任何一團群體,但他們似乎不排斥他在一旁沉默地聽著討論。他也不會要求更多。

他只會笨拙地把海洋相關的(可能是來自水族館的周邊商品,抑或是海邊小販兜售的紀念品)小東西塞給那些人。有些會大笑著搭配一杯調酒收下,有些會愣了下後用同樣攜著菸味的指尖接過,有些會刻意放下手中資料後裝出驚喜的樣貌,笑著伸手禮貌地捧住禮品。他們從來都沒有要求過想要這些東西,但這是卡馬爾少數知道的交友方式。

僅限於物品上的交際,而無更深層的交流。

除了他。

他們當初在一場迎新的餐會上認識,對方先開口揶揄他們似乎有異常類似的胃口,卡馬爾那時方往盤中一看;的確,他們夾選的食物異常相似,幾乎可說是複製貼上,唯一的差別只有份量。

「看來是的。」他記得自己如此回應,稱得上冷淡,一如他對其餘人般地中規中矩。比他矮半顆頭的男性卻恍若遇上有趣事物似地半挑起眉,趁著他尚未走開,乘勢問了他的主修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