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了一瓶琴酒。

放任身體陷入沙發柔軟的懷抱裡,散亂的髮絲難掩男人臉上的憔悴。他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高掛在上的極光如絲綢般從那雙亮藍不帶痕跡地滑落,連夜晚的星點都難以入眼,彷彿它們是縮小的太陽,望得太久只會使視線內留下被燒破的斑駁。

他倒了滿滿一杯馬克杯的酒精,雙手撐著頭嘆氣,半晌,他直接拿起瓶子就口猛灌數秒。

「生命的目的是為了探索日月,以及天堂……嗎?」憶起在回到度假村前領到的餅乾裡包著的小紙張,他不禁發出一聲悶笑。那目的聽起來是如此高尚,絲毫不適合他這種人,不適合生命中有這一天的人。

今天對他而言是特別的日子,不可忘懷的日子,適合拿酒精自我折騰的日子。   兔子將生命之血放歸於海的日子。

記憶如鯁在喉,他接著把馬克杯裡的內容物也喝得一乾二凈;真是太搞笑了,既然都打算喝光一整瓶了,他當初幹嘛還多拿這馬克杯。暗暗自嘲,卡馬爾過分小心地將杯子輕放回桌上,快速飲下的酒精很快便開始對他產生影響,行為變得更加誇大,而言語亦相對變得如滔滔洪水般難以攔阻。

但沒人會聽他告解,這裡不是教堂,落地窗外閃爍的星子與他相距光年,它們同樣聽不到他的囁嚅。

他未曾親眼見證那女孩與恐怕是染紅滿浴缸的現場,但卻在酣夢中看過無數次大腦費盡心思雕琢出的假想場景,溢出浴缸的水漫成海,拍打的浪潮將人兒失去動靜的身體帶離海灘,留下一路浸血如緞帶的沙粒。

他想吐,張嘴嘔出的卻只是一串抽噎與嗆咳。

整個交誼廳都在旋轉。卡馬爾睜著眼躺在沙發上,空洞的視線直望向天花板。整個世界都在不停旋轉,宛如孩子喜愛的旋轉木馬,卻沒有同樣耀眼的色彩與霓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