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的滂沱大雨到隔夜仍然陰雨綿綿,這就是這邊的天氣,陰溼而久久不散,衣服都要在烘乾機裡多滾兩圈才會有乾燥的感覺,雨傘只要掛在門把上就不用再收起。

伊夫拉爾——在養母的堅持下——撐著傘,踩著悠閒的步伐來到位處街角的那間餐廳。或許是時間偏晚了,裡頭寥寥地坐著幾桌客人,桌子上都已經擺上了甜點。噢,看來他來的實屬有些晚。

身上猶殘留著廉價菸臭味,他推開門,帶著滴水的雨傘和有些因濕氣而抬不起的瀏海步入這間過分溫馨又暖和的空間;幾位客人與服務生應著敲響的清脆鈴聲向他投來視線,而除了後者以外在數秒後都紛紛別開視線。他知道原因,他早已習慣。

「請問有訂位嗎?」

「我、呃,」伊夫拉爾停頓半晌,在腦海中翻找那名青年的名字;多虧他的好記性,他並沒有沉默太久。「我是安東尼•馬隆的客人。」

「噢!」服務生本就帶笑的嘴角上揚更甚,她很快帶他入座(靠窗的沙發位,挺好的,他可以在等待上菜時細數雨滴),將菜單交給他之後,嬌小又充滿活力的身影很快消失於後台。

翻閱選項,伊夫拉爾不是個挑嘴的人,但看著平易近人的價錢和多樣的菜餚,要他立刻下決定也有點強人所難;最終在燉飯、披薩、麵食與烤餅之中,脫穎勝出的是卡波納拉義大利麵。

伊夫拉爾耐心地等待服務生回來,他不急著返家,也不急著回到街頭與朋友們共享一瓶威士忌;但在聽到熟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時,他倒是驚訝地挑起了眉頭。

那晚受他幫助的青年正拿著板子佇立桌畔,腰間繫著圍裙,微微駝著背,視線沿著桌沿飄動;而方才的服務生正趴在吧台上。注意到伊夫拉爾略帶困惑的視線,她抬起一手,比出一個讚的手勢。

安東尼略帶支吾地向他介紹本日特餐和推薦,不知安放何處的一雙藍綠在板子和桌子中心來回移動。有點像是初次見識街頭的小兔子;伊夫拉爾想;他見過不少那樣的年輕小伙子,哪怕輕拍一下肩膀都會使其驚嚇過度。